哀悼外公

一直以来， 我都以为， 对于他的离去， 我早就做好准备， 所以应该不会流泪。
一直以来， 我也以为， 和他的感情并不深厚， 所以他离去， 我应该不会流泪。

但是， 那天接到电话， 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外婆和妈妈都说， 我不能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也不能去参加他的丧礼， 可是最后， 我还是偷偷去了， 躲在某个不会被人发现的角落， 目送他离去。

2011 年， 12月31日。 外公离开了。 2012年开始， 去外婆家， 我们就不会再见到他了。

他离去后， 记忆开始在脑海里慢慢筑起一道墙， 每块砖快都放映着他的故事。 其中， 让我难以忘怀的， 是他竟然会出席我的大学毕业典礼。 这是大家都掉眼镜的， 因为我们心里都认为我只是他的外孙， 一向重男轻女的他会出席， 也算个意外。

毕业后， 收到第一份薪水， 我兴致勃勃拿了一点点钱给他， 说：” 公公， 我工作了， 这一点小小意思， 给你买东西吃！“ 哪知， 公公竟然对我说：“傻的！ 我大把钱， 给我钱做什么？”

但 印象最深刻的， 就是突然接到阿姨的电话， 说他们路过芙蓉， 公公要来家里看看。 结果我和老公马上紧张兮兮地把屋子打扫的一尘不染， 真的， 是一尘不染。 在外公到来前，  每个角落都很落力地清理一次， 确保一切都在最佳状态。 我们把外公的到来称为“皇帝出巡”， 可见我们多压力！ 外公到来， 他真的把屋子的每个角落巡视一遍， 然后才满意的点点头， 问起屋子的价钱等等。 而我和老公的心， 也在他点头的那一刻， 安定了下来， 放下那块压着几天的大石头。

外公， 向来给人的印象就是很严肃， 所以孩子们个个都怕他， 连带孙子们，都个个学会看他脸色行事。  虽然他很疼爱孙子们， 但是要是他脸色一沉， 每个在场的子子孙孙都会马上静下来。 他也很节俭， 以一间小小的杂货店起家， 虽然有大把钱， 却从来没有到咖啡店和朋友喝茶车大炮过日子。 记忆中， 我们小时候， 他常常会在杂货店结束一天的营业后， 煮些咖喱或什么的来吃。 他每天都喝一种味道有点甘的茶， 我们就称它为“公公茶”， 有段日子， 我和表弟妹们就跟着他， 每天喝“公公茶”。

外公的身体一向很健壮， 以前听妈妈阿姨们提起外公的身体， 她们都把他那强健的体魄归功于他不外食的习惯。 曾经一度， 我还以为他一定会活到超过100岁。 但是 他的身体机能还是在他九十多岁时退化了， 记忆也慢慢衰退， 看着他从自己走， 到需要人扶着走， 到做轮椅， 到躺在床上过日子； 看着他从精神奕奕， 到慢慢记不起眼前的事， 到说话也有气无力， 真的很感叹岁月真是催人老啊！

外公去世， 我的遗憾是没法给他送终， 尽我为他孙子的一份义。 但也勾起我的另一道伤痕， 就是祖母。 他的去世再一次提醒我行孝要乘早， 不要让自己的惰性再次造成遗憾。

外公， 早年从中国来南洋， 赤手打天下， 经过一番艰苦， 终于给他熬出一片天。 他喜欢吃榴莲， 孩子们的记忆里， 每每榴莲季节一来， 外公就会发福， 他买榴莲， 可是一罗罗来买的。 但， 我对他最深刻的记忆， 却是阿姨有天告诉我， 外公八十多岁了， 还叫她帮他更新驾驶执照， 虽然他明知道只要他一开口， 孩子们一定会把他载到他要去的地方。 而舅公有天更透露， 80多岁的外公， 竟然邀他一起买块地来发展， 赚钱！

这就是我的外公，强悍， 独立， 坚强。

那天，躲在那间小小的咖啡店里， 叫了一碗汤面，看着外公的出殡仪式， 眼泪在队伍开始前进后， 不听话的掉落在汤里。 心里， 一直和外公说对不起， 不能给他送最后之行， 也一直叮咛外公， 去到极乐世界后， 要好好享受， 不要牵挂我们这里。你留下的精神， 可能我学不会全部， 但是我一定会好好向你学习， 你那不怕艰难的精神！